困树

【原创/虐攻】平淡日子里的刺（中）

周政屿x方尘

先婚后爱/商业联姻/开始洒狗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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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尘知道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。

  

言明萧站在人群中——带着和从前并无任何差别的温暖笑容——跟大家勾肩搭背，谈笑风生。

  

而方尘就静静地坐在角落，注视着他，忽然觉得很累。于是扭头和林萱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。

  

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。方尘到路边准备对一辆出租车招手，背后却传来声音：“小尘。”

  

深深吸了一口气，方尘挤出微笑慢慢转过身去，“好久不见了，言总。”

  

“好久不见，小尘。”言明萧却苦笑着，“你还在生我的气吗，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要走？”

  

“言总说笑了。”方尘摇摇头，逐渐觉得微笑维持得勉强，“我为什么要生气？”

  

“小尘……”言明萧顿了顿，“五年前我的离开是迫不得已，当时公司的情况太严峻，我以为自己会一去不回。虽然你说只要跟我在一起，过什么样的日子你都愿意。但……我不愿意让你跟我一起受苦。”

  

是啊，所以你就义无反顾地离开了。亲手葬送了我们本可以拥有的未来。方尘默默地在心里说。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，只是比起我，你选择了对你来说更为重要的东西。

  

“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好了，我也回来了。小尘，你能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吗？

  

“能啊，我现在恰好缺一个情人。”方尘淡淡地说。

  

“我……”不出所料，言明萧被噎了一下，“我知道你结婚了。但据我所知你们是商业联姻，结婚之前根本都不认识彼此。小尘，我知道你不爱他。或者，你告诉我，和他在一起你幸福吗？”

  

幸福？方尘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。

  

他从来没有去想过自己和周政屿的婚姻是否幸福，因为他对这段婚姻从来就没有抱过任何期待。

  

只是家里需要他结婚而已。仅此而已。

  

幸福对他来说，太过奢侈。

  

“你不用急着回答我。你等一等，我送你回家。”

  

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坐上了言明萧的车。虽然方尘知道这样是不对的，他应该果断地拒绝。但和言明萧的一番谈话后，他只觉得筋疲力尽。

  

“小尘，我的电话号码没变。”三四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就结束了，言明萧认真地看着他，“你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可以吗？我还会再联系你。”

  

“再见。”丢下两个字便匆匆下了车。方尘现在只想快点回家躺在沙发上，今天的一切完全是一个错误。

  

但天不遂人愿。他才走了没两步，又被背后的人叫住，“方尘？”

  

“你还有什么事？”方尘强忍不耐烦转过身来，没想到是周政屿。

  

他手里提着公文包，脸色看起来比昨晚稍微好些，但还是没精打采的，“你不是去参加同学会了吗？”

  

方尘内心觉得一阵烦躁，敷衍道：“突然想起还有点事，就先回来了。你怎么没在家躺着休息？”

  

“我没事了，刚才让助理送了点资料过来。”

  

两人往小区里走，周政屿忽然说：“刚才那个是你同学吗，怎么不让他到家里坐坐。”

  

方尘猛得停住了脚步。周政屿看见了？

  

随机他又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大反应，做贼心虚似的。只是一个老同学送自己回家罢了，“他没空，还急着回去参加同学会呢。”

  

“是么。”周政屿不置可否。

  

然而这平淡的语气却让方尘心里莫名窝火，“不然呢，你以为是谁？”

  

周政屿挑眉看了他一眼，没说话。

  

方尘更觉得火大，“有什么你就直说，我现在没心情陪你绕弯子。”

  

“他就是那个人吧。”沉默了几秒，周政屿说，“照片上的。”

  

方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：无措、愤怒、疲惫、难过……他索性破罐子破摔，“是又怎么样？”

  

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不忠。

  

电梯缓慢沉重地上升，载着心怀鬼胎的二人。

  

“方尘。”电梯门开的一刹那，周政屿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，“如果你累了，随时告诉我。”

  

累？对什么感到累？对他们的婚姻吗？

  

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吵架。

  

方尘突然觉得触目惊心。他低着头走出电梯，却只听到砰得一声门响。

  

周政屿生气了。方尘没费太大力气就得出了这个结论。也是，他是个如此骄傲的人，自己却当着他的面，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尊严狠狠丢在地上践踏。

  

电梯门却突然再次打开，是周政屿点的外卖。方尘看了看，一碗清粥加几个小菜。

  

这人应该还是不太舒服，不然不会吃得这么清淡。

  

方尘敲了敲卧室的门，“周政屿，你外卖到了。”

  

“我不饿，你吃吧。”

  

多大的人了，怎么生起气还像小孩子似的。方尘有些无奈，推开门，发现周政屿背对着自己，裹着被子侧躺在床上。

  

“你这是干嘛？”方尘绕到周政屿面前来。

  

“困了，想睡觉。”周政屿闭着眼睛，声音有气无力的。

  

方尘却有些怀疑，大中午的，这工作狂会突然犯困到爬床上睡大觉？绝对不可能。肯定是哪里又难受了。于是把外卖放到一边，去摸周政屿的额头。

  

周政屿往后缩，却慢了半拍。

  

“不烧了啊。”方尘收回手，打量着周政屿的脸色，突然反应过来，“你是不是又胃疼了？”

  

周政屿翻身到另一面，“没有，你出去吧。”

  

“你把饭吃了我就出去。”方尘把外卖放到书桌上，“来吧。”

  

周政屿还是妥协了。他沉默地撑起身子，披上睡衣外套，坐到桌前一口一口喝粥。没一会儿粥就见了底。

  

“你慢点吃，再吃点菜。”方尘说。

  

周政屿皱着眉头，胡乱揉了揉上腹，“不想吃了。”

  

“你怎么吃这么少，下午会饿的。”

  

“最近没什么胃口。”

  

但你明明一直以来胃口都挺好的。是什么时候胃开始变得不好的呢？出差的时候把身子累坏了吗？还是说出差之前其实就不舒服了？

  

方尘突然发现，自己对周政屿的关注实在少得可怜。

  

“很不舒服吗，我给你拿点药来吧。”方尘有些愧疚地问。

  

周政屿微微吸气，用掌根顶着胃顺时针打圈，“不用，过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
  

“抱歉。”没来由的，方尘冒出这么两个字。

  

周政屿却只是笑了笑，“你过来一点。”

  

方尘有些不解地靠近。迎接他的是一个拥抱。

  

温暖，有力，让人安心。

  

让人沉迷。

  

配合着周政屿的动作脱掉上衣的时候，方尘莫名觉得，今天的周政屿格外温柔。也许是因为他病了。也许，是他一直都这么温柔。

  

只是方尘从来不曾认真体会，竟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。

  

久而久之，理所当然也成了习惯。

  

他早已习惯了周政屿的存在。

  

  

那天之后，两人的感情升温了不少。虽然方尘也说不出具体哪里改变了，但好像哪里都改变了。

  

比如，公司里的事再忙，周政屿也会尽量回家和方尘一起吃晚饭。比如，周政屿很少在公司里过夜了。比如，周政屿出差的时候每天也要跟方尘打个电话。

  

一切都很好，直到三周之后方尘又收到了言明萧的短信。

  

“小尘，你考虑得怎么样了？今下午出来见一面吧。”

  

方尘的第一反应是拒绝。但他知道，有些话他必须要和言明萧说清楚，不然心结难解。

  

于是约定了时间和地点。

  

方尘只想速战速决，准备一口气说完自己准备好的话：“言明萧，我承认，曾经你是我最爱的人。但那已经是曾经了。从你选择独自一人去英国开始，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。分手之后，我有痛苦过，有不甘过。但后来我遇到了周政屿。虽然我们是商业联姻，但他是我的丈夫，现在是，未来也会是。”

  

“他给你的，我也能给，而且我能给得更多。”言明萧急切地说，“小尘，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。你知道在生意场上他对竞争对手有多狠吗？你真该听听大家对他的评价。和这样善于算计的人在一起，你会受委屈的。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？”

  

“这是我和他的事。”方尘尽量淡然，但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丝被打动。倒不是说他相信了言明萧对周政屿的诋毁。

  

而是曾经言明萧确实给了他很多很多。

  

他们有太多过往，太多美好的回忆。

  

刚分手之后的日日夜夜，他没有一天不沉浸在其中。

他很努力地要忘掉一切。然而就在他觉得自己差不多遗忘了的时候，这个人却又出现在他面前。告诉他一切都还能挽回，他们还能回到过去。

  

方尘突然痛恨自己的软弱。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斩钉截铁地对言明萧说，我已经不爱你了，我现在爱的是周政屿，所以请你离开我的生活。

  

又或许他可以做到，但他还需要时间。

  

“下次再说吧，今天我累了。”他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结尾。 

  

还是坐上了言明萧的车。没想到开到半路，言明萧却换了方向。“你要开去哪？”方尘下意识地拉住安全带。

  

“去曾经。”言明萧不断加速，语气却很平静，“去我们念过的高中，大学。”

  

原来是找回忆。方尘想松口气，车速却并不允许。他渐渐觉得不安，“慢一点，明萧，你刚才闯红灯了。”

  

“那又怎么样。”言明萧不以为意，“再慢一点就追不上你了。”

  

事情逐渐脱离控制，直到另一辆车撞上来。

  

其实也只是一刹那便失去知觉了。隐隐约约中，方尘听到人说话的声音。

  

“快打120。”

  

“天呐，那个人流了好多血。”

  

……

“那名患者需要输血，A型血还有么？”

  

“这两天血库里刚好缺A型血，只能调血了，不知道来不来得及。”

  

“我是A型血，抽我的吧。” 

  

……

方尘慢慢睁开眼睛，白色的天花板一尘不染。

  

“你醒了。”

  

床边的椅子上坐着周政屿。没有了平日里的整洁，整个人显得很凌乱。不管是头发，还是衬衣，还是脸色。方尘觉得，他的脸色应该比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还要差。嘴唇略微干裂，且没有一丝血色。

  

并且他的神情也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糟糕。他深深皱着眉，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
  

方尘讪讪地开口：“你怎么来了。”

  

“我不应该来吗。”周政屿面无表情地说，“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？”

  

二人世界。哦对。他和言明萧呆在一起。然后呢。然后他们在车上。然后他们出车祸了。

  

方尘一惊，想坐起身，头却有些晕，“那个……言明萧呢？”

  

“你别乱动。”周政屿微微眯眼，眼疾手快扶住方尘。接着莫名笑了一声，把脸转向别处，“轻微脑震荡，你需要休息。言明萧嘛，就没那么幸运了。”

  

“他伤得很重吗？”方尘努力回忆着，“我好像听到他需要输血……他现在还需要吗，我……”

  

“你现在的情况抽不了血。”周政屿冷冷地打断。 

  

为什么周政屿看起来又生气了。方尘的脑子混混沌沌的，思路也不清楚，只觉得既然言明萧生命垂危，那便救人要紧，“好吧，那……你能帮帮他吗？”

  

周政屿猛得把脸转回来，几乎咬牙切齿，“我凭什么要帮他？”

  

“他不能死。”不然有些问题就永远都解决不了的。方尘想，这些问题应该尽快解决，这样自己才能彻底地放下言明萧。然后才能……

  

方尘晕乎乎的，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。但是周政屿看起来更加生气了。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，胸膛剧烈起伏着。没几秒他突然低头伏下身子，右手很用力地按住胃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
  

“周政屿，”方尘有些慌张，去摸床边的按钮，“我帮你叫医生。”

  

“别麻烦了。”周政屿抬头制止了方尘的动作，下颌绷得很紧，“我不需要你虚伪的关心。”

  

周政屿离自己好近。方尘这才发现他眼下青黑，脸色苍白，额上有细密的汗，实在憔悴。他比自己更需要躺在床上休息。但他为什么要生气？

  

“我是真的关心你。”方尘有点委屈。

  

“是嘛，都关心到另一个男人的车上去了。”周政屿语速突然变快了些，“方尘，我不是傻子。我知道那个言明萧是你前男友，但这不是你瞒着我跟他私会的理由。并且我认为他的情绪很不稳定，否则不会连闯红灯造成车祸，害你受伤。你知不知道听到电话里说你出车祸的时候我……”他皱着眉，狠狠揉了揉上腹，又深吸一口气，“你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了。”

  

“不行。”方尘尽力去理解周政屿说的每一个字，他的记忆和逻辑思维能力好像回来了。他想跟周政屿解释，他没想和言明萧私会，他是打算去和言明萧把一切说清楚的。这样才能解开心结，放下过往。才能继续和周政屿过日子。哦对，但是他又一时心软了。这个绝对不能说出去。

  

不然周政屿会生气的。他现在看起来已经很生气，很疲惫了。而且他现在还在胃痛。自己不要再惹他生气了。

  

“周政屿，你听我说，我答应和言明萧出去见面是因为……”

  

“你不用说了，我不想知道这些细节。”周政屿匆匆地打断他，一下子站起身来，手还搭在上腹，“我有事要出去，你休息吧。”

  

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向门口走去。他走得很急，步伐却有些不稳，身子也略微弯着，方尘想叫住他。

  

但是他还没叫出口，便看到周政屿突然停在了病房门口，然后，扶了一下门把手，然后，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。

周政屿晕倒了。方尘撑起身子迅速按了铃，头还是晕，他叫周政屿的名字，没有任何回应。他觉得很慌张，强忍头晕慢慢下床。

  

但医生和护士来得很快，他听见他们说，“这不是刚刚抽了血的那个先生吗？你们谁给他抽的，抽了多少？”“王医生，我抽的，他说抽多少都行，我就抽了400.”“简直胡闹，就这状态还抽400，赶紧送去输点液。”

他们走了，只剩方尘还愣在床上。